木鸢

*商战AU，破镜重圆。正剧（真的正），双强（真的强）。

uu生贺。（我是全网第一篇么？）

*科普向，展示一个真实的金融战场（划掉），教你听懂金融男的装逼（划掉），看完以后可以不被搞金融的骗（再划掉），好吧现实生活也许没有什么用。。

三次术语掉落，均用括号注明，拉到最后有注释。

第一章试水，等反馈ing。如果写得太艰涩了，后面会写浅显一点。搓手手期待评论。

 

*林彦俊：XJ证券投资银行部总经理，原华尔街MOB银行的投资部交易员。

*尤长靖：尤氏集团少东家，尤氏子公司AC化工CEO，原华尔街MOB银行的投资部副主管。

 

*文前小科普

IPO：首次公开发行，即在证券交易所上市，将股票卖给公众。

投资银行部：简称投行部，或IBD（Investment Banking Division），负责证券的发行和承销，即协助企业完成上市。

银行的投资部：负责用客户资金，或银行自有资金进行投资。用客户资金时，赚取管理费和利润提成。用自有资金时，赚取投资利润。

 

捕兽夹

 

00

 

“本台讯，华尔街老牌银行MOB金融欺诈案在经历了一年的诉讼过程后，纽约州联邦地区法院于昨日作出裁决。MOB前投资部主管尼克·里森被陪审团判定有罪，或将面临5至7年的牢狱之灾。这是继三年前MOB涉嫌交易策略欺诈后，再一次卷入欺诈案。目前，股价大幅跳水的MOB已经向法庭申请了破产保护。”

“下面是一则国内新闻。昨日，亚太地区化工产业的龙头企业AC化工的首席执行官尤长靖接受了财经媒体的专访。采访中尤长靖先生表明了AC化工在A股上市的意向。据悉，XJ证券或将与AC化工合作，成为本次IPO的承销商。”

林彦俊抬手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按钮。“啪嗒”，电视机的显示屏顿时一片漆黑，房间里重新归于沉寂。只听得见时钟指针的滴答声，一格一格地走着，世殊事异，不停不休。

 

01

 

“只谈生意？”

“只谈生意。”

 

半个小时前，XJ证券投行部总经理林彦俊全程黑脸听完了下属给AC化工管理层做的企业研究报告。

负责做presentation的Emma被林总吓得不轻，一边撑住职业化的微笑，一边偷偷检查自己的PPT。用错的标点，间距不统一的表格，甚至不好看的配色，都能惹毛了这位以强迫症闻名的林总。

检查了三遍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的Emma快要崩溃了，林·龟毛·行走的一团黑气·总经理到底是哪里不满意啊！明明连客户都看起来很满意的！

客户看起来的确很满意。事实上，如果这位姑娘对自己的客户再熟悉一点，就会知道，这位尤先生，大部分时间都是满意的，至少看起来是的。

 

在这一行久了，Emma已与不少继承家业的小少爷们打过交道。

社会新闻里沉迷于飙车蹦迪的二世祖有，但却是极少数。父辈艰苦打下的江山，总不敢交到一个混世魔王手里。活在大众仇富情绪里的孩子，大多只能啃着家族信托过完下半生。

第二类少爷们，看起来温润如玉谦谦有礼，但骨子里的傲气是他们盖不住的锋芒，睥睨众生都是他们给的恩赐。

还有一类，身陷家族斗争身份微妙，恨不得把“我只是在装孙子不是真孙子”这一句话刻在脑门上，司马昭之心，保洁大妈皆知。

 

尤长靖，尤氏集团少东家，尤氏子公司AC化工CEO，不一样，太不一样了。

Emma第一次见到尤长靖时，把这个头发卷卷笑容甜美的男孩子当作是尤长靖新招的助理，幸亏多看了一眼“助理”身上的西装，阅人无数的Emma认出那是一套Zegna后，及时把 “尤总还没到吗”换成了 “尤总好”。

 

商业会议的本质是谈判，坐在会议桌两端的人，就像拔河比赛的双方，各拽住绳子的一头暗地较劲。但又与拔河比赛不同，绝不能把对手拽倒，只能拽得他趔趄两步，便得立刻扶住他，趁他手忙脚乱之际递上一份合同。

这种特殊的拔河比赛，Emma自认跟着老板林彦俊征战四方，早成了个中高手。

对于尤长靖这种看起来就人畜无害的男孩子，更是没在怕的。

 

Emma侃侃而谈了一个小时，尤长靖的一双大眼睛全程水光潋滟地忽闪着，好像对一切都新奇，好像对一切都相信。这孩子太好骗了，Emma想，都有点不忍心了。

等到Emma终于口干舌燥，不得不停下的时候，尤长靖才用软绵绵的声音开口：“辛苦你啦。抱歉，我一向不太懂这些哎，所以我只有一个很粗略的想法耶，blabla，blabla，你觉得这样可以吗？”

不可以，当然不可以。啥便宜都想占，你咋不上天呢？Emma在心里吐槽。

“尤总您说得对，我觉得没有问题。”Emma听见自己的声音说。

 

示人以弱本是谈判中的大忌。可尤长靖是个例外。

他天生有种超能力。两军对垒，敌方是十万大军，无人机核潜艇，重机枪突突突，尤长靖只有一个人，手里还只拿着个炒菜的铁铲。但是尤长靖只要挂起招牌微笑，心型唇粉嫩可人，大眼睛星光熠熠，敌军就全部缴械投降。

 

于是开了几次会，XJ投行部一路割地、赔款，签了不少不平等条约，丧权辱国，呜呼哀哉。

没办法，XJ投行部上下都被这个尤总迷得七荤八素。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尤总嘴馋，每次开会前都有小姑娘自掏腰包给尤总递上零食大礼包。

尤长靖便一边笑眯眯地收下XJ的零食，一边笑眯眯地榨走XJ的油水。

这人会下蛊！Emma很确定这件事，XJ整个投行部都被他下了蛊。

 

除了一个人，林彦俊。

这位投行部总经理在XJ证券确定与AC化工合作之后，以各种理由不出席会议。发烧，腹泻，家里进贼了，发小结婚了，狗狗生病了，姑妈住院了……

在林彦俊第三个发小“结婚”时，XJ的老板把请假单甩到林彦俊脸上，告诉他再不见AC的人，就再也不要来见自己。

今早九点，XJ的会议室里，林彦俊终于坐在了AC管理层的对面，头上一团黑乌云，眼下一对黑眼圈。

 

例行的会议结束后，XJ的老板用眼神警告林彦俊，如果他不留下来亲切友好地接待AC的人，今天下午就给他办离职派对。

所以林彦俊只能咬牙切齿地邀请AC管理层共进午餐。

尤长靖目光在林彦俊身上一转，悠悠开口，“不用吃午饭啦。我们合作以来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总呢，还不知道林总对我们的合作了解多少，不如我单独和林总再谈谈这次上市的事？”

尤长靖的话，成功被XJ老板理解为客户不满意林彦俊多次缺席会议。

再次接收到一个“今天下午办离职派对”的眼神后，林彦俊忍住了摔椅子走人的欲望，重新坐进了扶手椅。

 

02

 

长长的会议桌隔开两人。

黑色玻璃的桌面倒映着人影，惨白的灯光下微微晃动着，像投石入塘，荡开涟漪。

长桌尽头的两人，隔着楚河汉界，遥遥对弈。

 

“怎么回国了？”林彦俊下了第一步棋。兵三进一，投石问卜。

“我是尤氏的少东家，回国继承家业，有什么问题吗？”尤长靖应对稳健。卒3进1，打起了太极。

“哦？不是因为一年前MOB出事，作为MOB前投资部副主管，不得不逃回来的么？”炮八平七，这是一决胜负的架势。

林彦俊唇角勾起一抹笑，不管尤长靖如何应对，他都有更狠的后手。

步步紧逼字字攻心，是他的强项，不是尤长靖的。

 

 “MOB和我都是你的老仇人，这点不用强调了。可是刚刚说好了，今天只谈生意。”

尤长靖没有应对。尤长靖直接把棋盘掀了。

 

下棋不守规矩的人顿了一下，像是品味林彦俊脸上暗涌的怒意，才又含笑开口，“好久不见，林总想叙叙旧也是人之常情。但我今天行程很满，没有陪林总叙旧的时间。”

的确好久不见，林彦俊在心里说，整整1000天。是33.3333个月，2.7397年。也是24000个小时，1440000分钟，86400000秒。

 

胸腔有一块软肉隐隐作痛，林彦俊低下头，手指快速地翻动桌面上的资料，像翻动陈年往事，哗啦啦作响。

目光无意识地瞥到一页，林彦俊脸色一沉，冷冷道，“尤先生，你本事不小。ADG，宏山、辰星，都计划给AC投资，里面最少的也有5亿。有了三大资本的投资，还费心劳力地上市做什么？”

“他们没想投。”

 

像是预料到林彦俊目瞪口呆的表情，尤长靖身子前倾，拿出幼儿园老师给小朋友讲故事的语气，对林彦俊循循善诱。

“你在华尔街做过交易员，我问你，如果我想卖出一只股票，但是又觉得现在的市场价格太低，假设是每股50元。怎么办？”

林彦俊久经沙场，对华尔街的手段用得透熟，回答这个问题完全不假思索。

“先在市场上挂一个大额买单，价格定在50元。其他交易者看到大额买单，会形成价格上涨的预期，着急入手的人会挂一个价格在51元的买单，抢先加仓。这时候就用51元的价格卖给他们，同时取消掉一开始挂出的大额买单。”（1）

“Bingo！一样的道理，三大资本投资我们的消息传出去，开盘后的股价一定水涨船高。三大资本的资金那时再撤出，但我们从股市里融到的资金已经很够用了。”（2）

说到得意之处，尤长靖眼睛亮亮的，笑容甜美，整个人裹在Armani定制米白西装里，像一颗大白兔奶糖。

鹤顶红夹心的奶糖。

 

林彦俊看着，忽然想起几年前，他们在华尔街MOB的办公室跟客户开电话会议。尤长靖一边对着电话里的客户天花乱坠，一边回过头冲他做个鬼脸。

大白兔奶糖鼓起腮，把自己cosplay成小笼包，嘴馋的林彦俊就会在这时凑上去，咬一口新鲜出炉的小笼包。

那时的尤长靖，也是眼睛亮亮的，蜜色瞳仁里，只映着林彦俊一人。

往者不可谏，来者犹可追。林彦俊告诫自己，这一次，不能再上当了。

“尤先生，你的心思，还是像3年前一样，深不可测。”

大白兔奶糖的糖衣渐渐化开，甜甜的笑容不见了。被长期藏起的锋芒倏地亮出，在白炽灯下寒光逼人。

 

“林总，你不想做，可以不做。XJ不想做，也可以不做。大家出来做事，赚辛苦费而已，谁也别断了谁的财路。”

“你联合三大资本操纵市场，我可以举报你。”

“你注册金融分析师白考了？发现客户的违规操作应该怎么做？”

“向上司报告。如果上司不处理，就主动离职。”

“好啊。既然林总这么守规矩，那我在这间会议室等你，一个小时，够你被XJ的老板骂一顿，再写好一份辞职报告了吧？”

尤长靖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，手肘撑着扶手，右手覆在左手上，食指轻轻敲着手背，敲乱林彦俊心跳的节奏。

 

该死，现在这个尤长靖，他也同样熟悉。

三年前，林彦俊还在MOB投资部，主管尼克·里森瞒天过海，用虚假账户把风险很大的投机策略包装成风险极小的套利交易。这桩交易策略欺诈浮出水面时，林彦俊才发现，自己的上司，把假账户开在了自己的名下。（3）

林彦俊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成了替罪羊，成了华尔街日报上口诛笔伐的对象，成了哈佛商学院风险管理案例里的反面典型。

 

千夫所指之下，他尚且能稳定心神。只要尤长靖还信他，他就不会被击垮。

然而，他在被辞退的那天，听到了尤长靖升职MOB投资部副主管的消息。

那天他收拾好东西，抱着纸箱经过主管办公室，看到玻璃的另一侧，尤长靖也是用这个姿势坐着，手指轻敲，敲断了他的前程，他的梦想，他的爱情。

 

那段晦暗的岁月早像一根刺扎在林彦俊心里，此刻被尤长靖生生拔出，鲜血喷涌，淹没了他仅存的理智。

“三年前把我从MOB逼走，现在又要故技重施了么？尤长靖，我上辈子，上上辈子，和上上上辈子，是不是都亏欠了你？”

“唉，你如果非要说我们缘定三生，那我也没办法。”

空调吹出的风把尤长靖身上的气味送过来，蜂蜜的甜里藏一缕杏子的酸，飘飘荡荡地卷着林彦俊，回到多年前那些缠绵悱恻的夜。

 

妈的，这个人故意的吧？这么多年不换洗发水吗？

林彦俊抽起桌上的文件，发狠一般扇着风，那缕气味却偏偏如八爪鱼一般缠上来，扼住林彦俊的口鼻，勒得他近乎窒息。

尤长靖淡淡一笑，“林先生，不至于吧？见我一面，就浑身发热了吗？”

指鹿为马指桑骂槐，是尤长靖的强项，不是他的。

 

林彦俊一时气结，转身用力拧开门把手，却想起这是XJ的会议室，扬长而去这个电视剧桥段他演不了。

身后传来尤长靖慵懒的声音：“经济学十大原理第五条：‘Trade can make everyone better.’林总，我们做交易而已，不用你死我活的。”

林彦俊咬住牙，大步迈出会议室，把身后的门当作尤长靖，狠狠地摔在门框上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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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（1）：在价格优先交易系统中，交易平台会优先执行最高买价的订单和最低卖价的订单。

此处林彦俊论述的策略，并不是人力可以完成的。高频交易中，只有处理速度极快的计算机可以执行这种策略。

这种欺骗对手方的策略在美国已被定为非法交易，在国内暂时仍是合法的。

 

注（2）：IPO中，机构投资者的提前认购是较为常见的。但根据法规，企业上市后，一般会有一段锁定期，在这段锁定期内，机构投资者不能撤出资金。文中三大资本没打算遵循这个锁定期的法规。

 

注（3）：套利是指对于同一金融产品，在两个市场拥有两个价格的情况下，以较低的价格买进，较高的价格卖出，通过价差获取收益。这种方式风险极低。

投机则类似于赌博，预测在短期中的价格变化，风险极高。